- 日期: 2016-07-21
明珠‧本來面目--林耀堂2016彩瓷暨繪畫個展
展期:2016.7/30-8/30
地點:臺華藝術中心 / 新北市鶯歌區中正一路426號
電話:02-26780000
本來面目‧ 古意新妝─林耀堂人間有情的創作
文/王朝明
許多作家在寫作經驗上,常說他們書寫的材料就是回憶,經由回憶重組與再現他們所觀察的世界。而作為畫家的林耀堂,在其繪畫與素描的藝術上,也像是不斷透過線條、色彩與構圖,不管題材元素的差異如何,似乎總是熱切地反應他的美的意念,召喚著他對美的回憶,以及對人性善良永恆存在的瞻望。
美的開始
林耀堂1946 年生,家鄉埔里。出生時,父親已44 歲,上有兄姐,家中排序最小而備受全家疼愛呵護。因此孩提時期隨性塗鴉、繪畫的興趣,得到父母的寬待與支持,這也許是心理分析式的回溯他繪畫興趣能夠持續不斷的根本因素。事實上,在國小幼童時期的繪畫行為不但得到父母開明地尊重與鼓勵,更讓人羨慕的是,他的父親常在其平時累積一定圖畫數量之後,主動地帶著他上門拜訪鎮上的美術老師,一位受教於日本藝術家石川欽一郎的畫家,蕭木桂先生,請求他的指導。這樣的際遇因緣,讓孩提時期的林耀堂更有信心,更可大膽地利用顏色、線條,表達他對週遭世界的想像與觀察,表現出他對繪畫的渴望以及對自由創作的嚮往。
林耀堂在追求繪畫技藝與藝術理想的啟蒙、養成過程,家庭提供了養分與機緣。國小畢業後林耀堂離開埔里家鄉,前往臺中衛道中學就學,初中後毅然北上,進入校風自由開放、重視全人教育的淡江中學,專注繪畫創作課程的學習,積極地參加美術社團,從中習得繪畫的透視、色彩、構圖與素描等相關技巧的基礎,並優游在藝術教育、美學薰陶的課程活動中。爾後,大學進入國立師範大學美術系,完成他兒時夢想進入美術教育的殿堂,實踐他對藝術理想的追尋。
人體寫生
「我對人的興趣遠比風景寫生還要高,因此人物成為繪畫寫生與寫作的題材。我對人的議題充滿著興趣,人性的複雜多變,讓我充滿好奇。」這是林耀堂對人物寫生的興趣與執著的自我剖白。人體素描,是藝術創作中存留美的形式與內涵的最好技藝,它不會隨著老去的記憶、衰敗的物體而消失崩解。它把時間大河、悠悠歲月以美的姿態、藝術的樣貌、光影色澤,靜止在永恆的形式上,把一瞬的短暫永遠地駐留在眼前,讓我們持續地思維美的真義,持續地感受美的悸動。人體素描它的臨場感受,不斷地考驗線條與造形的功夫,是繪畫的基礎,他說:「人體有溫度、有感情的流動,與擺條魚、放些水果來作畫,終究是不同的。」人體的溫度驗證繪畫者對藝術的熱血與真誠。其對人體的素描,毋寧是生活歷練下生命思考的方式,是以複雜的線條勾勒歲月風霜的痕跡,掌握情感的起伏、紀錄生命邂遘的記憶。這時線條對人物所呈現的畫面,可能不再是追究像與不像,而是人體的姿態形貌、溫度與光影,在時間的霎那,凝結一幅人世的共相,呈現世情之象。也許有人事的悲歡離合、生活的酸甜苦辣,交織在眼神的飄忽、一抹嘴角的隱喻、一副姿態的轉折。
林耀堂從細微的浮光掠影中,看到人生的千姿百態,也許坎坷崎嶇,也許流金甜美,然而總能從幽微隱晦裡,以溫柔的心思,敦厚的筆觸,用浪漫者的情懷,抽絲剝繭人物生命的本質,而以黑白明暗的線條、光影,描摹人物的內在情緒與歲月痕跡。其實這反映的,也是他一貫的風格,永遠溫情致意,如歌般禮讚所有生命的美好與生活的光明。所以這不是謎樣的人生,也不是混亂的世間,而是有情的所在、藝術的真諦。
聖與俗
藝術家梁丹丰與林耀堂在銘傳大學曾經共事17 年,她在一篇為林耀堂書刊而寫的序言中說道:「他形貌始終閒適,舉止永遠從容,他心靈敏銳……從易被忽略的細節中輕鬆切入,再突出奇兵」。
「聖愛與俗愛」的主題,就是林耀堂定期到臺華窯彩瓷創作,發想自一只正反兩面人體造型的瓷瓶。林耀堂認為它的形貌姿態、身材比例,無比的台式風格,滿身鄉土草根的氣息,儼如台版維納斯。未經上釉窯燒的生坯,在畫家的眼光裡就是一副仍在創作中、未完成的裸體塑像,林耀堂重新詮釋這「突發奇兵」的創意,連結到歐洲16 世紀初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提香的畫作《聖愛與俗愛》。在提香的畫中,左右分別是著衣的新娘和裸身的維納斯。這幅畫瀰漫著浪漫的遐思,有愛情的想像,有幸福的期盼,和肉體的渴望,其中還有許多的圖案暗藏著許多的隱喻。但基本上以著衣和裸身明顯地作為「聖」與「俗」的對照。如同印象派馬奈的《草地上的午餐》,衣冠楚楚的男人與一絲不掛的裸女,並肩席地而坐,從圖案符號的衝突與反差,重新思考「美」與「善」的真義。
林耀堂巧妙地借喻臺灣文化元素,揉合臺灣語彙,將背對站立的人體,除造型的台式風格之外,施釉彩繪流露臺灣文化特色,以辯證「聖」與「俗」內涵,質疑「聖」與「俗」之間的分際,提問觀看者重新思辯「聖」與「俗」的定義與界線,檢視「自然」與「裝飾」的價值,也許其意不在揭露「情愛」與「肉慾」、「文明端莊」與「野蠻淫蕩」曖昧糾葛的偽善,以林耀堂溫柔敦厚的個性,可能旨在反省我們「美」與「醜」、「貴」與「賤」,乃至「善」與「惡」根深蒂固桎梏一隅的成見。
古與新
如何捕捉、表達臺灣本土的意念,掌握臺灣語彙,並明確精準地透過顏色、線條與構圖,一直是林耀堂找尋臺灣題材,運用不同創作媒材,呈現臺灣當代美學風格的信念與實踐的方向和目標。因此即使是人物速寫、瓷器彩繪、人體素描皆是他一貫信念所要表達的目的。
「辦桌」是臺灣庶民生活最熱鬧最活潑,最有生命力的活動,充滿臺灣草根的活力,而「辦桌」所用的餐具器皿,則是反映庶民生活的美學品味。除器形造外,顏色、圖案也是生活品味與精神信仰的反應,其中臺灣價值觀念系統裡,祈求福祿壽喜圖案和符號,最為普遍風行,歷久不衰,成為臺灣精神文化最典型的表徵。林耀堂運用早期臺灣先民碗盤彩繪的相關圖案,擷取其精神意涵,將本土的意象轉化符應為臺灣現代美學的特色,例如龍蝦、水草、百合等吉祥意喻的圖形,彩繪在瓷盤上,並結合豐富繁複的釉色技巧、窯燒技術,創作出「古意新妝」雅俗共賞、精緻實用,既是工藝又是藝術的瓷盤。
回到「本來」
人,是林耀堂長久以來藝術創作的主要素材,這是源自他對人情的敏感,對人性的好奇,他慣以背景襯托揭示人物的處境、探索主角內心的變化,追蹤人性的根源,在他繪畫、素描人物的過程,其畫筆所勾勒雖是人物的造型,也是人性的藍圖。即使階層、性別、職業、年齡、地域的多元繽紛,在線條、顏色、形狀構成的畫作中,如同找尋真理般的堅持,他充滿喜悅地報信,他所發現的,其實也是普遍存在而我們所輕忽的-「本來面目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