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新法—程代勒彩墨瓷藝創作展

率性灑脫．隨心所欲—新文人藝術家程代勒

文/葉振翼

與藝術家程代勒相談，如沐浴在和煦的春風中。他神情優雅、一派輕鬆自在。若非筆者在訪談前先行做過功課，實在有點看不出他是現任臺師大美術系主任；人說：大隱隱於市，小隱隱於朝。他像個藏身於都市叢林的小市民，又像隱身於山野叢林的耕耘者。從他身上，嗅不出一絲學院派藝術大家的架勢與尊貴自大。他灑脫不羈的性格，宛如隔鄰街坊親切的大叔一般。一如他的創作與畫風，灑脫率性、隨心所欲。

程代勒，早年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於臺師大美術系國畫類組，科班出身的他，擁有扎實的水墨畫與書法基礎。研究所畢業後，畫廊慕名而來與他簽約，預約展出他的作品，隔年他交出的畫作，跌破了畫廊老闆的眼鏡，畫風與預期的傳統山水畫完全不同；他天馬行空的創作有如他率真的個性一般。只因他的創作融合了文人畫傳統的文化內涵，又兼具了西方文化的奔放開朗，他以西方思潮結合東方文化，以中西合璧的畫風，突破了傳統國族主義的繪畫框架，用迥異於一般人的繪畫技巧，呈現了與眾不同的時代創作。

他認為，現代文人畫的創作，應是時代的縮影，是貼近生活的，是寫實的，它可以有批判性，因此也應該要以多元的風貌呈現。是以，他作畫的題材極為廣泛，常民的生活、都市的景觀、自然的山水、新聞的事件，都是他作畫的素材。例如，他到香江維多利亞港旅遊，看到當地喧囂繁榮的景象，便畫出高聳大樓下的十里洋場以及繁忙的港都景色；他看到臺北大都會的繁榮，城市人口的爆增，在居住的壓力下，人們的住宅不斷地往山區延伸，於是以他特殊的技法，繪出了聳立於群山圍繞下，節比鱗次的高樓住宅，完成了《水闊雲低不夜天》、《山張屏障樓參差》等系列畫作，呈現出在都市叢林中的另類美感，表達出他對現代水泥叢林的感受。

此外，他的畫作最能反映時代庶民的生活；臺中金錢豹酒店的歌舞昇平，他以畫作表現出中臺灣大都會的紙醉金迷；震撼全臺的假油事件，他畫出了純黑金、純喫茶的畫作，嘲諷這些黑心商人，並企圖喚醒人們對食品健康的重視；震驚社會的八仙塵爆事件，他結合了書法與水墨畫表達出對事件的震驚與常民的關懷；為了更貼近社會脈動，他走進了原住民的部落，了解原住民的藝術、文化與生活，於是他繪出了代表原住民生活軌跡的系列畫作，其中「原鄉的呼喚」、「山的故事」即為最具代表性的創作；貫穿北宜雪山隧道的開通，帶來財團、富人競相在宜蘭購地，於是好山好水、少有汙染的蘭陽平原，成為商人在農地上競逐種屋的目標，於是阡陌縱橫的稻田中，一棟棟美其名為農舍的豪宅，成為蘭陽平原上最突兀的景觀，他以畫筆忠實的呈現社會的脈動。他的創作題材緊扣常民生活，政治社會事件，原住民生活軌跡，都市風貌的改變，人為對自然的傷害，他不斷翻新形式、尋找素材。因此，他在不同的階段所創作的作品，往往會讓人有不是同一位藝術家創作的作品之感覺。其實，他的每一幅畫，均與時代的脈動充分結合，既能反映出社會風情、民間疾苦、都市面貌，鋼構建築下人們生活的點點滴滴。也能反映出大山大水、自然生態的美景。

談到他的創作理念，他說：「就是隨心所欲、天馬行空，看到什麼心有所感悟，就畫什麼。我喜歡無拘無束、海闊天空，畫我想畫的，寫我想寫的題材。」

談到程代勒的創作，就不能不特別提到他的書法造詣，他篆、隸、行、楷、草，諸體無不擅長，他認為書法藝術實為傳統文化精隨所在，作為一個現代藝術工作者，在吸取西方藝術文化思想之際，也絕不能背離他所根源的文化傳統，因此發揚書法，在振興文化上，具有格外重大的意義。中國書法源遠流長，從仰韶文化，陶器上的文字鐫刻算起迄今，已有六千年悠久的歷史，在中國美術史發展的進程中，更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，尤其，世界各民族在文字的書寫上，唯有中國文字，能在表達文字意義之外，同時做為藝術品來賞析者，也唯有中國文字及其書寫呈現，能具有如此的雙重功能。因此，將書法置於文化藝術之最高地位，是長久以來中國讀書人對於書法藝術所抱持的共同見解。程代勒認為，中國人對書法藝術地位的確認，應在東漢末年，而引發此一美的自覺，則應是在魏晉時代草書的出現。在歷史的進程中，文人不自覺地將文字由實用的階段轉化到含有抒發心靈的領域，尤其是草書中的狂草，已將華夏文字之美，藉由書法的造形，帶入藝術堂奧的最高境界。程代勒在各書體中最喜愛草書，因為草書具有強烈的視覺感動，能以縱橫捭闔之氣勢，達到寄託心靈奔馳的作用，其中尤以狂草最能抒發書寫者的性情，它的速度快如風火、疾如驟雨，又迅如奔雷，表現出引人入勝的心靈顫動。

程代勒說，他喜歡作畫，畫累了，就在畫中添上書法，書寫倦了，就鐫刻文字或圖案。這些年，在臺華窯的瓷坯上也創作了書法作品，及各類原住民圖騰，或鐫刻、彩繪、書法並用。總之，就是海闊天空，不加束縛，以畫、以鐫刻代替紙筆，深刻地描繪出對人生的觸動與感受。

程代勒有如一座藝術的寶庫，與他有談不完的話題，在相談甚歡的過程中，他時而低頭沉吟，時而狂狷奔放，開懷地訴說他的藝術觀與創作理念，在茶香氤氳中，竟不自覺悠然度過了兩個時辰，窗外的天色已然昏暗，程老師與我似乎都意猶未盡，然相談已佔據了他創作的大半個下午，我自覺該揮手道別了。他臨別時語重心長地道出，他很高興能參與臺華窯開創彩瓷文化的歷程，他也很願意貢獻出棉薄之力來共襄盛舉，並期盼臺灣在西方文化狂潮的衝擊下，能更加開創我們足以自傲的藝術文創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