麗水風華－張克齊彩墨彩瓷創作展

彩墨天機、麗水盈香－－張克齊的工筆丹青

文/ 王朝明

蘊育天資

張克齊，南投埔里人。生長在詩書文章的家庭，家中掛滿父親購藏的字畫，父親還會應景地題寫春聯，並為村人代筆種種民俗或婚喪喜慶的應用文字。年幼的張克齊在旁磨墨、定睛觀察。在山明水秀的田園中，猛鷹獵禽、原住民捕獵梅花鹿，自己追著蝴蝶昆蟲、爬樹摘果，種花蒔草，豢養禽畜，都是伴隨成長的生活內容。

有這段穿梭在田園鄉野的童年歲月，與蟲魚鳥獸、花草樹木為伍的經驗，真切地感受四季變換、生命榮枯下萬物生態姿顏形貌的細微。比起其他知識或科目，似乎讓他對色彩造形、文字表達有著更優秀的能力和吸引他探究的態度，而這影響了他選擇進入師大美術系就讀的決定。

在日後張克齊成為一位享譽藝壇、風格卓越的工筆畫家。當細筆精繪時，童年歲月自然風物的熟識感，不斷浮上他的腦海，畫中題材交織著回憶，透過他超凡絕倫的工筆巧手，美化印象，轉化色彩，彷彿再一次地回到鳥語花香、奼紫嫣紅的原鄉。如今每幅畫作落款「綠湖張克齊」，標誌他地理、血緣所來之處。「綠湖」正是埔里的另一個古地名。

勤奮習藝

張克齊考進師大美術系就讀，開始有系統的藝術教育學習。在水彩、油畫通才的養成後，經過選組，張克齊照著美術系國畫組的課程安排學習山水、人物、花鳥等題材的繪畫，而工筆和寫意同時兼修。畢業時，以國畫組山水畫第一名優異成績畢業。

學期中，在鄭善禧老師的課堂上，有次他以茄冬樹為題材，用自己的方法、顏色構圖上色，並用六條屏的巨幅畫面表現。見到這幅六條屏創作，鄭善禧老師賞識他能和諧地統調布局、設色。因此足足花了一個早上工夫，為他的聯屏水墨畫題字款識，有如師生筆會交誼論藝的趣味，帶給張克齊莫大肯定和鼓勵。因為這似乎超出當年身分的才情、能力，聯幅六條屏的氣勢散發著新銳揚眉的才氣與膽識，讓老師讚賞。

而後他接受老師的建議，豐富染色的技巧，所以他拜師赫赫有名的喻仲林先生門下。當時抱持著只要學習染色技巧的想法，但隨著喻老師的教學引導，線條、造形同時領受老師的薰陶。因此確確實實地跟隨喻老師力學三年，其中體會到有些工夫終究不在筆下表面的技藝，而是心性、學問的修養。譬如，摒除雜念地堅持專注，敏銳易感、萬物有情的關懷與讀書問學的涵養。

出手不凡

畢業後，張克齊仍然遍行水墨各式畫種和技巧。喻老師有天諄諄訓勉「為了表現畫藝技巧多元，好似全能，不如擇一藝，專精深入，方能出人頭地」他告誡備多力分，難成大家。他說「我前思後想山水、寫意的領域眾聲喧嘩，大師鼎立。與喻老師習藝工筆三年，既生興趣，也累積許多心得。」三天後，他決定遵從老師的提點和期許，專心致志，以工筆創作為志業。

於是在第二次的個展即完全以工筆畫為內容，並從寫生開始，描繪臺灣花鳥蟲魚和日常禽畜的語默動靜、錦繡繽紛的樣態。

寫生的運用，是有位師長委婉地提示「作品再好也只是抓著老師的尾巴，老師的影子而已。」一語針砭，讓張克齊再次思考，出人頭地之外，如何建立風格。寫生，就是拋開跟著老師「有樣學樣」的套路，發展個人風格特色的法門。透過寫生，張克齊從生活的真實重新出發。

張克齊從臺灣特有花卉和動物入手寫生，到處寫生、時時寫生，與寫生對象親近交會。他一開始畫面裡的牡丹並非植栽於土地之上，直到去了故宮旁一座花園裡寫生牡丹，「看著牡丹的華麗、貴氣，心隨境轉」被真實牡丹千嬌百媚的形色感動，才真正感覺生命熱血進入畫裡，所以所畫必為所見。

寫生造形

為了寫生，除親近臺灣本土常見的和特有保育的動植物之外，甚至遠赴大陸觀察特殊動物的身姿形態，動作表情。如雲南西雙版納的雞禽、老虎與黑龍江齊齊哈爾的丹頂鶴，都有他寫生駐足的蹤影。他也可以每天藉著太極拳健身的時間，長期觀察所飼養的紅耳鵯的生活情狀，數年如一日。他說，「筆力技法的進步，千錘百鍊是必要的工夫」。多年來，敏銳觀察細微的功夫，勤於寫生素描，累積了兩三千張各種動物植物的圖稿，掌握動植物的基本特徵。

但工筆繪畫要將物象美化、簡化、誇張其特徵，在章法、結構，賓主大小、聚散疏密、偃仰敧側、動靜虛實，使畫面裡的元素題材彼此呼應。形神俱備下，使其態勢產生動感，有動感、動態，才能產生情趣。他也適當地運用沒骨法和西方繪畫的光影與透視的技巧，增加視覺立體、景深意蘊的效果。

卓然成家

曾經有一群收藏家向他表示收藏他的畫作的緣由，在於他的畫作裡疊出耐人尋味的「中間調」的多層立體感，整幅畫作色彩潤澤鮮艷、層次細緻綿密、線條靈活流利。例如觀賞畫面上的藍鵲、丹頂鶴、藍腹鷴、孔雀、雞禽等眾多禽鳥，以及臺灣花卉，總折服在翎毛栩栩如生的斑斕縟麗、晶瑩耀眼的光輝中。毋寧說，這是創作者內涵深蘊、功底精湛，生命的光澤點化在描繪的對象，使其容光煥發的風采，躍然紙上。在工細勾染、濃麗敷色與精確造形中，呈現工筆創作的深厚造詣，樹立他艷麗高雅、雍容華貴、細膩準確的工筆大師風格。

「麗水精舍」三人，在喻仲林、孫家勤逝世後，山水畫科的胡念祖在張克齊的輩分上如師叔之尊，直接囑咐他可用「麗水精舍」的名號，行走藝壇。這不僅是對張克齊藝術成就的肯定，也是藝術畫種科別衣缽傳承的象徵，張克齊工筆勤奮耕耘將近四十年後，建立風格，卓然成家。